作為中國最好的本土畫廊之一——北京現(xiàn)在畫廊的老板，黃燎原對中國當代藝術市場正在經(jīng)歷的變革有許多感慨。無論怎樣，畫廊節(jié)衣縮食度過了經(jīng)濟危機的寒冬期，藝術市場呈現(xiàn)回暖趨勢，令人信心倍增。
作為中國當代藝術成長的目擊者和參與者，黃燎原從1999年開始，就幫一些藝術家朋友做展覽。那時因為市場不好，許多朋友的畫賣不掉，他就利用自己的人際關系來給朋友幫忙。
“我早就想過開畫廊，也咨詢過張曉剛，他還勸我千萬別做畫廊，我知道有一個朋友開畫廊，一年投入100多萬，畫賣不掉，就要賠個底兒掉。”
不管藝術市場怎樣，黃燎原醞釀了多年的想法還是付諸行動了——2004年，他的現(xiàn)在畫廊開業(yè)了。“我覺得自己的運氣挺好的，畫廊開了5個月就收回成本了。由于人脈關系比較廣，朋友們肯幫忙——買畫的是朋友，給我畫的也是朋友。我們創(chuàng)建在2005年秋天至2006年春天這一輪藝術市場高潮之前，在中國藝術品達到天價之前，當代藝術市場還沒有太大起色，可是我們賣的畫都有朋友來收藏。2005年，趕上藝術市場急速上升，只要藝術家朋友給我畫、讓我賣，我就能掙錢。”
黃燎原回顧，“以前我經(jīng)營‘不插電’酒吧的時候，雖然沒有賺到什么錢，卻交了很多朋友，音樂圈、戲劇圈、美術圈的朋友都有，在這里認識的第一批商界的朋友，比如地產公司的老板，現(xiàn)在仍在我的畫廊買畫。”
現(xiàn)在畫廊的第一個展覽是為藝術家楊少斌舉辦的。他參加過1999年的威尼斯雙年展，當時在海外已經(jīng)小有名氣，但從未在國內做過展覽。黃燎原很喜歡他的風格。但是許多人覺得楊少斌的作品充滿暴力和血腥，因此都勸他好好考慮一下，這樣的作品是否能為國內藏家所接受，連楊少斌本人都很懷疑，他對黃燎原說，“老黃，我的畫在中國有人買嗎?你可要想清楚了，別讓我把你害了!”
不過，那個展覽的反響非常好，當時楊少斌的作品在8000至70000美元之間，現(xiàn)在他的一些作品已經(jīng)拍到900萬元了。
匯率損失蒸發(fā)大量現(xiàn)金
黃燎原總結，2008年下半年到2009年這段時間，是經(jīng)濟危機對中國當代藝術市場影響最大的時間段，西方藏家買畫的明顯比以前少了，中國藏家買得也少了一點，同時，有一部分資金流向房地產市場。
那個時候，畫廊的日子不好過，規(guī)模越大的畫廊越難過——規(guī)模越大，運營的費用就越高，這跟其他企業(yè)經(jīng)營的道理是一樣的。畫廊運作主要考驗其資金的流動性，這是一個現(xiàn)金為王的時代，而大部分畫廊的現(xiàn)金儲備都是非常緊張的。相反，一些小的畫廊，工作人員少、展覽少、代理的藝術家少，可能會比較好過。
“我們是跟國外畫廊合作最多的畫廊，現(xiàn)在碰到的最大問題是，由于歐元的貶值(我們最初收歐元的時候，歐元和人民匯率為1：11，到最艱難的時候匯率下降到1：8.3，損失了將近30%)，出現(xiàn)賣一張畫賠一次錢的情況，而這種合同還沒有辦法終止。對我們來說，被匯率蒸發(fā)掉的損失是非常大的。”
黃燎原認為，相比較而言，收藏家應該是受打擊最小的，一個好的收藏家應該沒有受到什么樣的影響——這個時候他也不著急出貨，不著急把作品推到市場上去。其實，黃燎原本人就有很多收藏品，并且從來沒賣過——因為從小就認識那么多藝術圈的朋友的緣故，經(jīng)常有藝術家把自己的作品送給黃燎原，這些當時賣不掉的作品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價值連城。
金融危機促使市場重新洗牌
這兩年，由于金融危機，拍賣公司日子也不好過，他們的征集工作很不好做——收藏家一般現(xiàn)在不愿意把東西拿出來。但從另一角度看，經(jīng)濟危機迫使拍賣行的經(jīng)營者重新審定優(yōu)質拍品的標準，調整優(yōu)質客戶的喜好在拍品征集中的權重，重新判定拍品的價值與價格的關系，做好自身的服務、加強自身的管理。
“主流的藝術家日子應該相對好過——經(jīng)過了五年的中國當代藝術的高漲期，大家應該積蓄下來一部分錢。但是，大部分藝術的從業(yè)者，包括年輕的藝術家，或者是流浪在中國各地的藝術家，日子可能就不太好過了，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積蓄，所以現(xiàn)在有很多的藝術家都呆不下去了。”
黃燎原說，“不過，從某種角度來看，金融危機也是一件好事，它擠出了藝術市場上積累的泡沫，使藝術品的價格更趨合理。”他認為，危機之中，市場開始重新洗牌——對于已經(jīng)成名、地位比較穩(wěn)固的一線藝術家來說，受危機的影響不大;但是，對于那些正處于成名期和成長期的二線藝術家來說，本身地位還不太穩(wěn)定，市場價格受到的沖擊就比較大了;一些靠炒作紅起來的藝術家，可能會被淘汰出局，而一些有實力的年輕藝術家將受到更多關注、脫穎而出。”
另外，因為藝術市場不景氣，大多數(shù)藝術家將減少市場活動。這個時候，正好可以靜下心來好好想想自己的作品，更專注于藝術創(chuàng)作。因此，這一時期，有可能產生出一批質量更好的藝術作品。
藝術市場已開始回暖
令人高興的是，今年上半年市場已出現(xiàn)回暖跡象，中國大陸和臺灣的藏家比較踴躍，但是歐美的收藏家還是不夠活躍。春拍成績不錯，5月份的香港藝術博覽會，人很多，韓國、日本、印度以及東南亞國家的收藏家明顯增多。
“現(xiàn)在畫廊上半年銷路不錯，比如說年輕藝術家鄭維、洪紹裴的畫都賣得很好。”黃燎原笑著說，“鄭維是我們畫廊今年的明星——4月他的個展上，作品就被賣光了，還訂了不少，張曉剛都買了他的兩幅畫。在藝術北京的展覽上，他的作品也賣得很好，價格比去年翻了一倍。所以，他現(xiàn)在手里都沒有畫了，正在抓緊時間畫，本來秋天打算在臺灣給他舉辦個展，因為已經(jīng)沒有作品，只好推到明年了。”黃燎原分析，喜歡鄭維作品的收藏家，既有國內的，也有東亞、歐美國家的。他的畫形式感很好，有自己獨特的思想和繪畫語言。“日本的一位畫廊主看好他，已經(jīng)跟我們來談合作，打算把他推向日本以至整個亞洲市場。”
黃燎原總結，今年藝術市場一個明顯的特點是，價格低的作品賣得比較快。不過，因為價格低，即便銷量大，總銷售額比三年以前還是低了不少。并且，藝術品的銷售周期比較長，畫廊的日常費用比較高，所以日子還是不太好過，真正賺錢不容易。
但整個市場畢竟呈現(xiàn)明顯回暖的大趨勢，在樓市、股市不太好的情況下，必然有一些資金會流入藝術市場，這帶給大家不少信心。他預計，市場要完全恢復，大概需要三五年的時間。
國內收藏群體在擴大
這兩年，中國當代藝術的收藏群體的結構，也在悄然發(fā)生變化：經(jīng)濟危機前，外國收藏家占了很大的比例，經(jīng)濟危機之后，外國藏家急劇減少，而國內的收藏群體卻在擴大。比如現(xiàn)代傳播集團的老總邵忠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，他既買中國的當代藝術作品，也買了不少天價的西方大師的作品，在整個藝術圈引起了轟動。
黃燎原分析，最近兩年，新進入的藏家很多，職業(yè)分布越來越廣泛，也呈現(xiàn)年輕化的趨勢。“不僅是那些非常有錢的成功人士，不少收入并不很高的年輕白領也開始涉足藝術收藏，他們大多從收藏價格比較低的版畫和年輕藝術家的作品開始。比如說，有位媒體的年輕記者，她每次來看我們畫廊的展覽，都會買上一兩件作品，那么，過上十年，回頭再看，她將擁有非常專業(yè)的收藏系列。這是好現(xiàn)象，說明在國內，藝術的收藏與投資意識，已經(jīng)開始在社會上普及。”
另外，有些大企業(yè)的老板，開始注重對孩子的美術教育，他們讓孩子去學美術，并非想讓孩子一定成為藝術家，而是希望孩子將來在美術方面有鑒賞力，能跟得上時代的潮流;有些私募基金也開始為他們的VIP客戶做藝術品方面的投資;不少已經(jīng)成名的、有錢的藝術家，也在收藏年輕藝術家的作品，一方面是扶植年輕藝術家，另一方面，也是一種投資。
